第182章 往昔情怀

        王二驴回到旮旯屯的时候,已经是接近中午。

         他没有先回自己的家,而是向母亲家走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这倒不是他不想急着回家去见媳妇白薇,而是他要把皮包里的钱合理地分配一下,这个工程他自己挣了十万元,在县城里他已经给冯亦梅打走了四万元,剩下的六万元他早已经安排好了用处:自己带领施工队去北京,起码要有一万元的流动资金,还要给媳妇白薇一万元,其余的四万元就要交给母亲去还债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果他先回到家里,让白薇发现了他皮包里的钱,那说不定就没办法把这四万元给母亲还债了,所以,他首先要去母亲家把这四万元交给母亲。

        家里人见王二驴回来了,都惊喜异常,尤其是两个双胞胎妹妹金凤和银凤一直围着他嘘寒问暖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鲍柳青则是关切地看着王二驴这阶段是不是瘦了?

        但让她欣慰的是,王二驴似乎比以前更壮实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大嫂李香云听说王二驴回来了,也急忙抱着孩子来偏房里。

        王二驴特别喜欢大嫂的那个小孩儿,不管不顾地亲了一阵子,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早已经准备好的一千元钱,塞在孩子的小兜兜里,对李香云说:“大嫂,回来也没给孩子买吃的,就给点钱吧!”

        李香云还不想接受,惊讶地说:“二驴,这哪是一点钱啊,你给孩子这么多钱干嘛啊,他又不懂得花钱!”

        王二驴嘿嘿笑道:“孩子不懂得花,你懂得花啊,就当是给你的吧!”

        李香云不觉脸一红,说:“凭啥给我钱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王二驴急忙解释说:“俺和白薇已经分出去过了,母亲和妹妹都是靠着你和大哥照顾的,俺心里总是过意不去,这点钱就当是俺的一点心意吧!”

        李香云低垂着眼神儿,说:“二驴,我们是一家人,不要说两家话了,其实啊,母亲和妹妹都不需要我们照顾的,倒是她们在照顾我们呢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大嫂,你咋还客气哩,你是怎样的女人俺心里有数,你对这个家的功劳可是不小啊!”

        这也是王二驴的心里话,自己的媳妇白薇在孝敬老人这方面,根本就不是一个好媳妇,比起大嫂李香云来,简直是天壤之别,他心里常存着对这个女人的感激。

         当然了,还有另一种隐匿在心底的情愫,当初王家和李家换亲的时候,李香云本来相中的是自己,可就因为大哥还没媳妇,母亲死活也要让李香云嫁给大哥,虽然李香云开始是不愿意的,但后来经过一番周折,还是委曲求全地嫁到王家来,成为自己的大嫂。

        王二驴能感觉到李香云心底会存着对自己的一丝责怨,而王二驴心里对李香云的愧疚也从来没消失过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些年来,两个人心底都有那么一丝纠结,见面的时候,彼此的目光里都带着点不自然。

        李香云没有再推脱,她的眼神里略过一丝温暖,但她很快就说:“中午了,我该去给你做午饭去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说着,她就把孩子交给了母亲,竞争回上房去准备午饭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望着李香云离去的背影,王二驴的心里涌过一股说不清的滋味,当然更多的还是感激。

        王二驴向家里人说明了情况,说这个工程完工了,总算挣了一笔钱,三天后就要去北京。

        之后他就从皮包里拿出四万元,交给母亲,说:“这次我只能交家里这些,我们商量一下这些钱都还给谁吧!”

        母亲颤抖着手接过钱,眼睛是湿漉漉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在研究这四万元钱怎么样还债的时候,王二驴和母亲有了意见分歧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执意要拿这笔钱去还欠魏老二的高利贷,虽然这四万元不能把欠魏老二的高利贷都还了,但剩下一小部分,也不至于到年底他又逼命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笔高利贷对于鲍柳青来说,就像一个魔鬼的影子一般时刻笼罩在心里,每当想起因为这笔债务,她被魏老二那个禽兽糟蹋一夜的情形,就不寒而栗,就被无边的耻辱折磨着,她恨不能立刻把这笔可怕的债务还清了。

         但王二驴却有另外的打算,他不想先去还欠魏老二那些高利贷,他执意要先把欠亲戚朋友的那些钱还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理由也很充分:这四万元就算还了魏老二的高利贷,也还是还不清,反倒把这笔钱弄分散了,而且,欠着有利息的高利贷不涉及到人情和脸面问题,只要年底连本带利的还了,就一了百了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相反,欠着亲戚朋友的那些钱,一分钱利息人家也不要,人情面子比天都大,那些钱还是当年父亲治病的时候,亲戚朋友慷慨相帮的,一晃已经快十年了,就这样年复一年地欠着人家,虽然人家没有逼命似地要,可是每次见到人家,总是愧疚的直不起腰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更主要的是,去年年底的时候,王二驴几乎是拍着胸脯和这些亲戚朋友说,这钱你们就记到俺的头上,俺保证明年俺出去挣钱,首先把你们的钱都还了!

        王二驴是说话办事一言九鼎的人,说出去的话总是要兑现的,眼下,自己一名二声地当了包工头,那些跟着自己干活的民工们都知道自己挣了一笔钱,如果自己不去兑现去年对亲戚朋友的承诺,那自己还是是男人吗?

        目前鲍柳青虽然心里就是想先还魏老二的高利贷,但听王二驴执意要还亲戚朋友的钱,她也就不好再坚持自己的主张了,一来是这钱是二驴挣回来的,他自然有支配权,二来是,母亲何尝不记得去年年底的时候,二驴子是怎样拍胸脯向亲戚朋友保证的,说今年挣钱首先还他们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母亲理解王二驴的性体,他是讲信誉的男人,如果让他失去尊严,那比杀了他还不能忍受。

        王二驴当然也知道母亲要还魏老二高利贷的苦衷,他何尝不记得母亲被魏老二糟蹋的奇耻大辱。

        但王二驴此刻又拍着胸脯向母亲保证:“娘,你就不要担心魏老二那笔高利贷了,俺心里有底,等俺从北京回来,还会挣一笔比这次要多的钱,到那时候,俺会连本带利都还清他的,以后就再也不欠他的了。这个俺敢保证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鲍柳青点了点头,说:“那就依你说的办,明天啊,我就挨家挨户的把亲戚的钱都还了,虽然也不能还完,也可以每家先还了大部分,那样我们也就好说话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王二驴见母亲终于同意先还亲戚朋友的钱了,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了,在他心里,自己对别人的任何承诺都是要兑现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他为了彻底打消母亲的顾虑,就又说:“等俺把北京的活干完了,拿回钱来,把魏老二的高利贷还了,兴许还有余钱,那就可以把欠亲戚朋友的这次没还完的钱都还清了,那样的话,俺们家就不欠谁的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母亲眼神一亮,问道:“二驴,你这次去北京,真的能挣那些钱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个不好说哩,兴许挣不到那些,也兴许比预计的要多哩,但俺相信,魏老二那些高利贷,肯定是能还上的哩!”

        母亲听王二驴说的这么有底气,她的心里厚厚的阴霾也划过一道希望的亮光。

        自从男人得病去世以后,家里的债务就像无底洞,怎么填都还是那么深,又像是一座山,时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,而且就因为债务,自己在快到五十岁的时候,被禽兽夺走了女人最珍贵的贞操。

        鲍柳青只能把振兴家业的希望寄托到王二驴身上,因为大儿子王金贵根本指望不上。

        虽然金贵也是个能吃苦耐劳的人,的他的体格却欠缺的要命,连太重的活都干不来,又没有经商的脑子,只能是在家里侍弄十几亩承包田,光靠这点土地的收入,只能勉强让一家人饿不着,还那些可怕的外债,那是想都不敢想。

        鲍柳青想起大儿子金贵,心里又猛然沉下来,由此想到金贵的病……她突然对王二驴说:“二驴,我突然想起来了,这四万元还是不能都还债务的,眼下有一件要紧的事儿,需要钱!”

        王二驴也顿时吃了一惊,忙问:“妈,啥要紧的事儿啊?你快说!”

        母亲左右看了看,见两个女儿早已经不在屋子里,屋里只剩他们娘两个,就愁眉苦脸地说:“最近你大哥他,得了一种病,尿频尿急,还有时候尿血……更主要的是啊,他和女人同房那种事儿,根本一点都不行了,以前虽然他也不是很行,可是也可以勉强做,也生了孩子,可最近彻底不行了。你没看你大嫂她一脸的愁容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王二驴回想着这次见李香云的神色,确实感觉不开心,隐约笼罩着阴郁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心里一沉,忙问:“妈,那俺大哥他得的是啥病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前些天啊,你大嫂陪着你哥哥去医院看了,检查的结果是一种慢性肾病,具体叫什么来着,我没记清楚,大夫说,这种病不及时治疗啊,不仅又变大病的危险,主要还是他的男人的那个功能就没了。如果你大哥那方面以后也不行了,那你嫂子可咋办?她今年才三十岁,人家能忍受吗?本来当初把她嫁给你大哥,就已经委屈人家了,这些年她是始终过的不开心的,你是知道的,她当初相中的是你,硬是让我把她换给你大哥了,我总觉得已经对不起人家了,如果你大哥那事也不行了,娘担心她会不会离开咱家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王二驴顿时也万分紧张,说道:“那赶紧给大哥治病啊!”

        鲍柳青叹了口气,说:“我们是想给他治病,可大夫说,这病不是小钱能治好的,要去省里的医院呢,要想治的差不多,咋地也的几万才行!”

        王二驴皱着眉头想了一会,毫不犹豫地说:“既然这样,那这钱就不要还债了,还是大哥的病要紧,明天就去医院给他治病吧!”

        鲍柳青愁眉苦脸地说:“哎,咱家不是怎么了,总是一个事过去,又摊上一个事儿,那就先给你大哥治治病,如果剩下钱再还债吧!”

        王二驴刚想说什么,这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:“二驴,吃饭了!”

        王二驴擡起头的时候,正好和门口的嫂子李香云的目光相遇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李香云正眼巴眼望地看着王二驴健壮的身躯,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色彩……